——叙事诗与微聊斋

汶川有一位青年，

两手残伤，

只余了左手二指

为人钉鞋，

谋取稻粮。

他的勤奋和工巧

一位女孩暗中看上，

二人互送秋波，

不一月结成鸳鸯。

2008年5月12日

生下儿郎，

来不及庆贺，

天蹋地陷，

汶川成了末日模样。

好则一家四口，

连同青年的母亲

毫发未伤。

他们给儿子起名“震生”

纪念这场举世罕见的

灾难一场。

自此后

这位青年更加勤奋，

决心凭两根手指

保母子幸福平安

富裕安详。

却不料新的世纪时势发展，

豪华奢侈成了社会风尚。

追星人抛弃崭新的旧鞋，

谁还来为破烂的鞋子纳底补帮？

青年的收入日益减少，

得到的金钱只够为儿购买奶粉

哪有余钱给爱妻

购买时髦衣裳？

姑娘不愿与丈夫

同度艰难的时光，

儿才十月，

抛下了穷家远走他方。

失了爱妻的青年

无限悲伤，

怨苍天无眼、世道不公，

思想走入魔瘴。

他将不到一岁的儿子

托付老娘，

决心做一番英雄事业

不枉人生一场。

临行壮别

他对母亲说：

“自此后儿要大干一场，

老母辛苦抚儿

莫要亏了儿郎。

“每十天我会向您俸银万两，

保你们奶孙

丰衣足食，

如在天堂。”

母已年迈

不知儿是何种思想，

只以为英雄男儿

顶天立地，志在四方。

自是日青年行走江湖

以左二指扒窃珠宝银两，

天生巧指，

扒来的财富如山

鬼神不防。

每十日将扒来的财物寄给老娘，

儿得富贵好生欢畅。

请来各方亲戚

夸子炫儿，

豁洒金银珠宝，

与众共享。

不到二年，

青年的名号江湖震响：

他的地位在长山飞侠、平沙落雁、京津轻蝶、沪上神偷

一系列的前辈之上。

这事情惊动公安

全国布防：

却东拿西窜，

南捉北往，

只如无形空气

在全国的上空飘扬。

又过了二年，

这青年成了公安部的头号捉拿对象：

但他行事照常：

行侠如播沙，

二指钳遍神州，

沪上最骄傲的神偷

也祭他拜他

以他为榜样。

2013年4月20日，

芦山强烈地震，

登在各报头条

震慑国人心房。

青年闻之惊慌：

三日前母亲电说

携孙子回芦山娘家

看望爹娘。

青年急电母亲，

电话那头没有声响；

电话打给邻居，

邻居沉陷震中

全家死亡。

青年惊骇

四处致电亲戚、友人

得到的信息

撕心裂肺的悲伤。

老母砸死在

生她养她的旧屋横梁

孙随祖去，

与奶奶一起探望阎王。

青年嘶声哭叫

椎地问天：

震得子，震收子，

天意苍苍

莫非神之惩创？

此时的他正在沪上，

飞行千里归于汶川，

翘着左手二指，

向汶川公安局投降。

警察惊异，

“自首就近，

何千里迢迢返回故乡？”

青年说：“君可闻，

楚汉争霸时节，

司马童得赏；

项羽乌江自刎，

将首级交给司马老乡！”

汶川警察立了大功，

感谢他的义气，

在监狱酒肉招待，

山珍海味遍尝。

刑也不长，

一十二年，

如今七载，

频频减刑，

很快将要走出牢房！

二零二零年九月一日

微聊斋

震生震灭

汶川，一子二十六，两手残，缺八指，左手余二。乃勤奋，且巧，钉鞋为艺，稻粮谋。巴山一女，且秀丽，桃花面，丹眉眼，暗窥且怀之。眉波互勾，不一月，婚。2008.5.12得子，时与震同，裂地而生焉。名汶震，纪念也，娇爱至极。

子得子愈奋，劳碌张忙，勤工不辍，殷殷寄心，保母子平安幸福。时价日贵，劳者日廉，人且日奢，旧鞋多掷而少修，入益少。女以苦，儿十月，弃子去。愁盈面，叹遏云。复念勤无报，莫若盗。付子于母，悲壮别，谓：“儿欲大为，乃辛苦抚宝。每十日俸大钱，母勿忧。”

自是行江湖，以左二指摄钱，无所不中。金链、耳饰、珠宝亦常至，换为钱，十日一奉母。母以子贵达，钱积如山，未疑。不二年，子江湖名显，长山飞侠、平沙落雁、京津轻蝶、沪上神偷皆小者矣。警者捕，则东而子已西，南而子又北，踪如风，颇无奈何。又二年，子益嚣，神州广涉，行侠如播沙。

2013．4．20，闻芦山震，子大异。盖芦山乃母娘家，日前携宝趋之，或陷乎。电不接，询于邻，邻已陷，仍未接。三致电，四周转，得实，母与宝皆陷，亡。子椎地问苍天：震得子，震复收子，乃何为？

天无复，地茫然，子窥神意，千里归汶川。翘左指，投于局。众警皆惊，子告以悟，并谓：“司马童 ，同乡以报。”汶警得大功，感子之义，厚遇之，轻镣铐，奉美食。三月得判，狱中仍掌鞋！

呜呼，此事神矣。天念其勤，遣英妻赐儿，又见为恶，则收儿乎？此亦大不公，国虽恶，亦不株连，天无此义乎？惑然！